来人间一趟,便要到泸沽湖边站上一站,看糊涂的风吹皱它,看它像敲碎的水晶似的,看水泛起涟漪来,实在是很有意思的事情。诗人鲁若迪基曾立在小凉山脉的斯布炯山下,倚在泸沽湖边上的村庄里深情地赞美这片土地,赞美她的母亲“她会唱的民歌如星星一样多”。即便这片土地还不曾脱离贫穷,也不曾有平坦的路,但这片土地上的人淳朴善良,这总使诗人心底涌起感动的热潮。诗人说“我以为枕着小凉山就够幸福的了,没想到怀里还抱着个泸沽湖。”
泸沽湖,是上天给这片贫瘠的土地最大的恩惠。这片湖,让这片土地上成千上万的孩子们喝着清明的水,捕过鲜嫩肥美的鱼,长成茁壮的身体。宛在泸沽湖中央,看云飞缱绻沐银河,听渔曲槽船闲唱渡,这样便生出了摩梭一族。一个古老神秘的族群,依山傍水,在漫长的时光长河里静默着。
人们对于摩梭一族,并没有全貌的了解。神秘,厚重,原始,是对许许多多少数群族的囫囵概述。如果非要谈认识,那么或许也只有摩梭族的走婚制,能让人精神一擞。如人所言,小的总是可爱,少的总是莫测难猜。很难想象,在现如今的法律婚姻制度外,还存在着一种飞檐走壁式的婚姻制度。
摩梭族的婚姻制常被人误解成一妻多夫制,还有的认为只是一夜露水情缘,天亮后便各走东西,互不牵挂。这些都是完完全全的错误理解。相反,走婚制其实是一种极其浪漫的婚姻制度。从走婚制的伊始,便是心动的开始。走婚制无所谓门当户对,也没有父母之命、媒妁之言这一说,全凭少男少女互生情愫。摩梭姑娘长到十三岁,便是大姑娘了,唉咪(母亲)为姑娘们举行成人大典,称作“穿裙礼”。
褪去平凡的长衫,换上女儿家的装束,便是泸沽湖边上最美的姑娘。摩梭姑娘受青山秀水的滋润,生得俏美,尤其眼眸,水波漾漾。摩梭姑娘多情主动,遇上心仪的男子也绝不坐以待毙;被男子示爱,拒绝明明白白,接受也大大方方。阿注阿夏的爱情,从来都只从回眸的一眼开始。情愫生,白日里男子照常做事,只把姑娘挂在心头,夜里径直向姑娘家走去,婚礼便成了。摩梭人的婚姻不需法律的保障,人情世故也不在考虑之中,一切的维系只感情一条,别无他法。感情破裂,女子在房外隔上男子的被铺或是一双鞋,男子自会明白。各自离散,不起怨恨,不做嫉妒,不生事端,且外人也无可争议。
摩梭族的走婚制不仅不是一妻多夫制,而且还是严格的一夫一妻制。在婚姻即成阶段,婚姻双方都要严格信守承诺,若是一方在婚姻期间同其他人走婚,族里的谴责便接踵而至。因还未完全进入法律社会,摩梭人的道德伦理约束是堪比法律的存在,甚至更为严苛。背弃诺言的一方常常会羞愤难以自容。
另外要说明的是,摩梭族,传说中中国最后的女儿国,其实并无女尊男卑观念。男女各自赡养父母,女子抚养子女,而男子也并非无事可做,他们常常在世俗上扮演的是舅舅的角色,需要帮助姊妹照料孩子。
这片纯净的土地上,这样简单的仪式还将存在多久。我们无从知晓,但我私心,希望它能够在这快速运转的现世里,永远保持纯洁。结局如何,皆是自然。不过是《三节草》里说的:五十四年前我走进泸沽湖,五十四年后拉珠走出泸沽湖,这个就是人的命了。
人是三节草,不知哪节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