贠靖礼泉御杏陕西法制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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惊蛰这天,九嵕山下的万亩杏花开了。每年这个时候,礼泉就变成了一片花海。县政府在山下的烟霞镇山底村举办的“大美人间·花开礼泉”赏花季活动,到今年已连续举办了十三届。

粉薄红轻掩敛羞,一片杏花零落香。站在半山腰望去,千树万树杏花疏疏落落,一片一片,开得盈盈而动,如霞落山底。

村头的戏台上,一曲清脆婉转、激越高亢的弦板腔穿过白晃晃的杏林,震得枝头上的花骨朵抖动着扑簌簌落下一地的花瓣。

“天降甘露,地出醴泉”。礼泉,古称寒门,传说为黄帝升仙之处,距今已有多年历史。据《元和郡县志》卷1“京兆府醴泉县”记载:“以县界有(后)周醴泉宫,因以为名。”清康熙《陕西通志》载:醴泉“在县东南三十里,周数十步,深不可测。唐代名臣、书法家颜真卿曾在醴泉做过县尉。

山水礼泉,巍巍九嵕,含烟叠翠,北有泾河大峡谷浊浪涛涛,南有礼泉湖一平如镜,泔河、小河、泥河,涓涓细流绕城而过。

山底村位于九嵕山南麓,曾是唐太宗李世民的皇家猎场“园囿”。山底村的梅杏是非常有名的,被誉为“御杏”。这里的杏园常年受九嵕山中“烟霞洞”流出的泉水滋润,产出的梅杏个大饱满,色泽鲜艳,水流似蜜、口味绵软香甜,令人叫绝。相传有一年太宗游猎到此,被那满枝头金灿灿、水灵灵的大黄杏所吸引,命人摘来尝后赞不绝口:“四时陵园山自润、千果梅杏水长流”。从此,山底梅杏就成了贡奉皇宫的贡品。

公元年7月,太宗驾崩长安翠微宫,葬于九嵕山。占地三十万亩的昭陵,周围陪葬墓达座,是世界上最大的皇家陵园。

每年阳春三月,九嵕山南麓的近万亩杏林相继盛开,但见杏林之中落英缤纷,莺歌燕舞,暗香涌动,游人三五成群,络绎不绝,走进杏林的深处,倾听花开花落的声音。

“粉胸半掩疑暗雪,坐时衣带萦纤草,行即裙裾扫落梅”。欢声笑语中,一群梳着高髻、肩披红帛,著浅绿、鹅黄、粉白色薄衫,慢束罗裙、曳地长裙的年轻女子,穿过杏林,追逐嬉戏着,从身边擦肩而过,令人恍若置身千年前的唐代京郊。

花褪残红青杏小。清明前后,风一吹,指头蛋大小、毛茸茸的杏儿就露出了层层叠叠的叶片。待到芒种,坡上的麦穗泛出亮色,挂满枝头的御杏已黄澄澄,含羞透红了。

“御杏”被当地人喻为“金蛋蛋”,杏子成熟时节,山间香气缠绕,路边叫卖不绝。山底御杏这块金字招牌,辐射带动了周边十多个村的“御杏”产业链,他们开发了杏干、杏脯、山底村杏仁露等特色产品在周边景区出售,形成旅游观光、鲜果采摘、农家乐一日游为一体的飘香产业,大幅增加了御杏的附加值。

在县里工作的一位朋友,每年这个时候都要给我送一箱精挑细选的御杏过来。打开箱子,闻着扑鼻的香气,瞅着黄澄澄红彤彤透亮的杏儿,我急不可待地拿起一颗,轻轻一掰,杏儿分作两瓣,杏瓤里沁出一颗颗米粒大小、晶莹剔透的糖珠,咬一口一股甜香沁入心脾。

吃着御杏,我又想起了故去的外婆。外婆家住在几十里开外的五凤山下依山傍沟的一处地坑窑里,崖背上栽有很多杏树,有早熟的梅杏,鸡蛋一样又大又甜的银杏,也有未嫁接,拇指蛋大小,一串串结得繁密,咬一口酸得牙根发软的“羊粪蛋儿杏”。

那一年的雨水丰沛,杏儿结得又繁又大,从树上摘下来吃不了,外婆就挑捡了一篮子拎到乡里的集市上去卖。我那时年纪尚小,跟在外婆屁股后面,拽着她的衣襟。集市上人挤人,煞是热闹。在一个吆喝着叫卖烫面油糕的小摊前,我站住挪不动步子了。瞅着竹筛里刚捞出锅,深褐色往外渗着糖汁的炸油糕,我舔着嘴唇,一个劲地咽着口水。外婆摸摸我的小脑瓜说:我娃乖,等卖了杏儿,婆给你买两个大油糕吃。

我被外婆拽着,极不情愿地跟在她后头,一步一回头地瞅着卖油糕的摊子。那天的天气闷热,外婆坐在耀眼的日头下,头上顶着帕子,脸上脖颈上不住地往外沁着一道道汗。我也晒焉了,嗓子眼干得直冒烟。外婆就从篮子里取出两颗杏儿给我吃。

日头偏西的时候,篮子里的杏儿总算卖完了,剩下几个又瘪又软没人要的,外婆就送给了旁边卖苕帚的婶子。婶子一个劲道着谢,拿起一把苕帚,非要给外婆。外婆边往外推边说,家里去年扎的还没用完哩。说着话数着在手里攥得皱巴巴的纸币,笑眯眯卷起来,揣进对襟大褂口袋里,用别针别上,摁一摁说,走,给我娃买炸油糕去!

外婆牵着我的手挤到卖油糕的摊位前,笑着问:一个油糕多少钱?卖油糕的摊主边从翻滚的油锅里往出捞油糕边说,五分钱一个,一毛钱两个,蜜糖馅儿的,又甜又香,管保你吃了还想再吃。外婆说,给我孙子包两个。摊主应承着,包了两个热乎乎烫手的油糕递给我。外婆取下别针,伸手到口袋里去掏钱。突然,她呀地一声惊叫起来,我顺着叫声瞥过去,就看见外婆瘦得青筋凸起的手指从一道划开的口子里伸了出来。

哪个挨千刀的,把我卖杏儿的钱全掏了去,四块多呢!外婆脸上红一阵白一阵,身子微微颤栗着。我神情黯然地把拿到手里的油糕放回了竹筛里。外婆眼里滚动着泪花,强忍着才没掉下来,她拽上我狼狈地挤出了人堆。

后来外婆再没去赶过集市,屋里剩下的杏儿她全掰开摊在院子里晒了杏干。晒好的杏干压在坛子里用树叶盖上,过年的时候拿出来蘸着白糖吃,酸酸甜甜的,甚是好吃。

后来我参加工作,领了工资,跑到供销社的副食品门市部,花了一块多钱,特意给外婆买了一斤皮儿雪白,压着红印,裹着青红丝的水晶饼。外婆拿起来咬一口,细细地嚼着,喜上眉梢道,没想到这辈子还能享上我孙娃子的福,吃上比油糕还好吃的白皮点心!

时光荏苒,岁月不居。如今我已鬓角染霜。杏树下,一个小姑娘仰起脸说,叔叔,你的头上落了花儿!我伸手摸了一下,苦笑着摇摇头。

从山上下来,经“烟霞草堂”,去了袁家村。如黛的山峦下,牌楼红柱,戏台照壁,翘檐飞拱,石鼓石狮,白墙、青砖、灰瓦,掩映在花红柳绿中。街上鳞次栉比的作坊古色古香。走近了去,人吵火闹,家家户户的作坊里、院落里都人头攒动,散发着浓浓的烟火气。

袁家村历史久远,据村人介绍,北宋建隆二年,袁氏避战乱迁至此地,聚族而居,形成村落。明清时袁家村作坊发达,成为出入北山要冲和方圆数十里山货贸易集散地。清康熙年间,山西郭氏迁入,适逢“康乾盛世”,村民安居乐业、人丁兴旺,乃修祖庙盖祠堂,渐成气候。

在袁家村,有“先有宝宁寺,后有袁家村”之说。宝宁寺乃皇家寺院,唐天宝年间为守护昭陵供奉香火而建。大殿阔三间,歇山顶,封火山墙,香火兴盛。清《袁家村郭氏家谱》载:宝宁寺在西三,经唐元明清,洪武、永乐、康熙、同治年多次修葺,渐成佳境,为大唐一大古刹。

从宝宁寺出来,一群人兴致勃勃游览了绒花阁、左右客、碧山堂。左右客为明清风格建筑,院中院连套,景外景叠加。碧山堂是袁家村最具特色的民宅之一,极具北方民宅特色,院内建筑气势威严、高大华贵、粗犷中不失细腻。这里除了卖吃食的,还有土织布、泥塑、剪纸、木版年画展示,韵散着浓浓的乡土民俗文化气息。

逛罢碧山堂,挤在村口的戏楼下瞧了一会弦板皮影戏,肚子就有些饿了。在一家卖泡泡油糕的人家,我驻足片刻,进去坐了,要了两个油糕。炸得焦黄的泡泡油糕盛在小碟里端上来,尚噗噗地冒着气泡,看上去比当年我和外婆在集市上见到的油糕外形要黄亮诱人得多。我用筷子夹起一个,轻轻咬了一口,外黄里白,泛黄的蜜糖汁顺着胀开的空心流出来,一股甜香立刻充盈了口腔。吃完油糕,我又喝了一碗桂花醪糟汤。那清亮的醪糟汤上面飘着一粒粒晶莹的江米、星星点点灿若金星的桂花和红红的枸杞,拿起勺子吹着缕缕热气啜一口,心就醉了。

如今的袁家村已由最早只有几十户人家的小乡村,一跃成为乡村旅游的第一网红,被称为“关中第一村”。目前袁家村小吃集合店已在西安A级综合体开了十几家直营店,人流日日爆满,年收入高达三亿多元,村民家家户户富得流油,数钱数到手抽筋,让许多城里人艳羡不已。

去县城的路上,一片蔚蓝的湖水从车窗外闪过。下了车,展现在眼前的是一片大海一样碧波荡漾的湖水。岸边绿树葱茏茅草丛生,九嵕山脉依稀可见,山底杏花潮水一般漫漶过来,倒映水中。走上前去,似乎走进了一幅壮美的山水画里。水洗过一样的天空飘拂着一团团棉花糖一样游动的白云,绸缎般波动的水中也有团团白云片片杏花在闪动,我揉揉眼睛,竟有些分不清哪是天哪是水了。心,像飞到了数千里外一半诗,一半远方的泸沽湖。

我估摸着,外婆泉下有知,怕是再也躺不住,要站起来走进这一片水天一色、美轮美奂的天地里去了。

作者简介:贠靖,陕西省作协会员,曾在《莽原》、《短篇小说》、《小小说月报》、《新作家》等报刊发表小说、散文二百余篇。

摘选自:文学陕军,版权属作者所有。

作者/来源:秦岭文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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