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老父亲非常爱他的家人,只是他爱的方式不同。钢铁的爱和棉花的爱,给人的感受自然不同。”By褚时健儿子褚一斌
3月5日开始,社交媒体都被褚时健的去世刷屏了。
当然处长最开始知道是在朋友圈里,有人表示要连抽三支红塔山以寄哀思。
作为一个符号性的名字,褚时健是中国最早具有公众知名度的企业家之一,现在的人言必称马云马化腾,当年褚时健是和步鑫生、牟其中这样的名字连在一起,那时候云南最出名的不是大理的艳遇,也不是泸沽湖的放空,是红塔山,是红河,是石林……没错,他们统统是烟名。
享年91岁的褚时健,简历被无数媒体转来摘去。这实在是一份太让人激动的履历了,除了个人感情方面没有旁逸斜出,一个男人应该经历的荣辱估计他都拥有,上过战场,受过冤屈、成为亚洲烟王、经过牢狱之灾,二度创业创造褚橙……然而我们今天不谈事业,只谈感情。
母亲教她莫欺少年穷
褚时健年1月23日出生,网上写了,外表朴实爽朗的水瓶座男生,内里是个错综复杂的人,如同一本厚实的字典让人难以读懂。他们从来不受约束,只管走着自己的路,让别人去说。
15岁的时候,褚时健的父亲被日本人的炸弹炸伤,后来去世。在褚时健初中期间,四弟和五弟先后因为痢疾没有得到及时医治,夭折在家中。
待褚时健回乡,才知道这个噩耗,“你也帮不上什么忙,这是他们的命。你读好你的书就行了。”
褚时健听见母亲如此回答,更是悲恸。他的妈妈没有名字,生活把褚王氏磨得顺从,接受,她哪有时间悲痛,只想着怎么带剩下几个娃活,“你把苞谷烤点酒,能帮家里好多。”
听了妈妈的话,褚时健辍学接过家中的酒坊。酿酒的一切工序他都很熟,每天工作18小时,别人家三斤苞谷烤一斤酒,他用两斤半就可以,还比别人家的质量好。
褚时健最钦佩的人是堂哥,《褚时健传》里记录了这样的细节:著名的西南联大只在昆明招收两个人,堂哥就是其中之一,而且就读的是当时人看来非常高深的机械专业。
有一次堂哥问褚时健:“你这么能干的人,难道要在这个小村里待一辈子?你不出门看看,这个世界有多大你都不知道。”堂哥又说:“你只知道你父亲死得冤枉,但你不知道他为什么死。现在国家是非常时候,你我是男儿,不要只看眼下这几亩地几口饭。多了解大事,才能做大事……”
褚时健后来回忆说:“我堂哥会说话,几句话就让我明白了人生真理。”
一年后,母亲坚持让褚时健回到学校继续上学。而动荡的年代、战乱和贫穷,让最亲的人都相继离开了她。
艰难的时候,他一天只吃一顿饭。莫欺少年穷,因为肯努力、有胆识,褚时健年参加云南武装边纵游击队,年入党,还曾经担任过玉溪地区行署人事科长。
妻子马静芬相伴一生
随着褚时健去世的消息传来,人们知道了一个名字——马静芬,褚时健的老伴。
3月6日,在丈夫的灵堂里,85岁的她平和从容,面对来致哀的亲友及媒体,她平静地回答:“谢谢!”她安之若素的样子,应该是丈夫喜欢的样子。对于她来说,与褚时健一路走到今天,可能已经是上天最好的安排。
有人说马静芬出生富贵,父亲是银行经理,在家排行老二,又称“二小姐”,每天过着饭来张口、衣来伸手的生活。但是因为她不爱念书,只念了三年。解放后,家道中落,她织过毛衣、做过军鞋,后来又当起了小学老师。
关于她和褚时健的相识,有两个版本,一说是年,经人介绍和褚时健相识,不久就成婚,开始了几十年陪伴。
一说是二人是自由恋爱,年褚时建当时担任玉溪行署当干部。他与县里的文教科科长闲聊时得知,学校有个叫马静芬的老师,很不遵守纪律,为改进工作作风,他决定和她谈谈。没想到见面后,有主见,独立、聪明的马静芬与褚时健互生情愫,年喜结连理。
婚后第三年,褚时健突然被打成“右派”。当时怀孕又身患疾病的马静芬被逼离开学校,靠帮人打毛衣养家,一天仅赚4毛钱。后来她又搬到了丈夫劳动改造的农场,成了农场的饲养员,一个人要养20只猪。
在多数人人生最黄金的20年,从年到年,褚时健被下放红光农场改造,后任新平县畜牧场、堵岭农场副场长,曼蚌糖厂、戛洒糖厂厂长。很多人说,那个年代很多男方被打成右派,女方提出离婚。但马静芬没有那么做,反而一直守在丈夫身边,辛勤养家。其实就像刚结婚的时候,她认定的人“能吃苦、能干”,有情饮水饱,这样的男人也值得不离不弃。
年到年,褚时健成功将红塔山打造成中国名牌香烟,使玉溪卷烟厂成为亚洲第一、世界前列的现代化大型烟草企业。褚时健成为”中国烟草大王“。
苦尽甘来,起落沉浮,马静芬跟着享受了多少荣耀,也承受了多大的折磨。
这几天,由于怀念的声浪太大。关于褚时健因巨额贪污和巨额财产来源不明罪被判处无期徒刑的人生污点屡次被提及,历史无法抹云,但这亦非此文探讨的对象。
真相只是年1月9日,71岁的褚时健失去自由。年5月15日,褚时健因糖尿病保外就医。年,74岁的褚时健与70岁的马静芬在玉溪市新平县哀牢山承包荒山开始种橙,那时候俩人对怎么种橙子完全一窍不通。最长有六七年都不挂果的。
正常来说,果树只要两三年就挂果了。原来他们俩没有经验,买苗被人骗了,就一次一次把它挖掉,重新买来种。
橙子种出来后,到了销售环节,77岁的马静芬负责带队去全国各地参加农展会,她切开橙子请人品尝,但效果平平。
在褚橙无人问津的时候,马静芬想了个办法——打个横幅写上“褚时健种的冰糖橙”,褚时健怕自己保外就医的身份不好,让她横幅摘了,马静芬又偷偷挂上,就这样橙子就卖出去了,褚橙随之也火了。
后来在一次大会上,马静芬说,“我们实际做下来,我们两个都没有觉得怎么苦,不是特别特别的什么苦,没有觉得苦!”
褚时健提出要建褚橙庄园时,马静芬已经80岁了,他把这个任务交到了老伴手里。对马静芬来说,意味着她要在耄耋之年开始学习建筑了。这当然很难,但她丝毫没有退却。
“是什么推动我往前走呢?一个信念:我会做的就做,不会做的学会了再做。我当时就有这么一颗心。不把房子建好绝不算人,就一定要建好给你看。虽然心里没有底,但我的心是平静的。可以说从我认识褚时健到现在60多年了,没有他交给我的事情我说我不会就还给他了,没有!”马静芬说。
在庄园开业的时候马静芬说了这样的话,“我从小是从那种家庭里过来的,我书没念好,事情也没学什么,只有小学毕业证书。没有专业,但是我学会了很多东西,怎么会学会的呢?不怕苦不怕累。”
女儿褚映群永远的痛
好的婚姻是彼此成就,如果没有褚时健,她肯定不会是现在的马静芬,如果没有马静芬,褚时健也未必取得今天的成就。如果说成为一家人是上天注定的。在褚时健心中,有一道永远不能触碰的伤疤,女儿褚映群。
年,褚映群因褚时健腐败案,和马静芬分别被收审。年12月,褚映红在牢房里留下一封遗书后在监狱自杀身亡。时隔20多年,这是个讳莫如深的话题。能够找到的资料也非常有限。
褚时健的律师马军回忆:“大概是95年,我接到了褚时健的电话,叫我赶到他的办公室,他一见我就拉着我的双手,哭起来了,说:‘姑娘死了,姑娘死了,死在河南,自杀了!’。第二句话是:‘是我害了我姑娘,姑娘早就跟我说叫我退休,可我一直想着多干干,把我们厂再做大一点,我要是早一点听了姑娘的话退休,姑娘就不会有今天……’”
接下来是褚时健最难熬的一年,而所有的痛苦也比不上丧女之痛对他的打击。
那十年,由于不满人生早早被父亲设计,褚时健惟一的儿了褚一斌在海外辗转打拼,年母亲马静芬被查出癌症时,褚一斌才时隔十年第一次回到中国。
清晨7点,褚一斌推开病房门,褚时健腾地一下从椅子上站起来,握着他的手问,“有没有问题?进来时都好吧?”眼睛有那么一丁点儿湿润。那是几十年里褚一斌第一次看到父亲不再那么刚强了。
“生活对他的要求很苛刻,一件事干不好,会影响到整个家庭。”褚一斌后来在一次采访时说,父亲的生活起伏大,过的都是苦日子,“把父亲的性格磨砺得像钢铁。其实老父亲非常爱他的家人,只是他爱的方式不同。钢铁的爱和棉花的爱,给人的感受自然不同。”
尘归尘,土归土,年3月5日,褚时健终于可以卸下生活的重担,和女儿在天国团聚。去世之后,很多企业家对他进行了追思。
其实,比起烟王的桂冠,在人们眼中,最闪光的是褚时健在暮年出发,没有被坎坷际遇打倒的勇气。也许就是为了向我们展示奇迹,上天眷顾这位老人,让褚橙成为传奇。也让我们知道,只要心怀炽热的情感,活出自己,人生永远来得及重新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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